「阿大,你動作快點啊!」
「啊?為什麼連我也要跟著來啊?」
「陪某人買東西結果被某人拋下,你偶爾也要彌補我嘛!」桃井不滿地啫著嘴,然而當她看到得分板時詫異地叫了一聲,「欸?怎麼可能?!」
「喔喔,如此緊張的局勢才有點意思嘛。」青峰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眼睛炯炯有神地盯著場下的賽事。誠凜的攻擊力在冬季杯的隊伍中算是數一數二的高手,沒想到紫原竟然能防守到這個地步。不過子夜還是那副氣定神閒的樣子,這一切應該在他的預算當中吧?
「紫原跟子夜的對決啊……說起來我真的有點好奇。」
「嗯?難道不是好奇小紫和哲君嗎?他們對籃球的觀點從以前開始就是南轅北轍,這不是讓人期待萬分嗎?」
「切,南轅北轍有什麼好期待?他們吵架的樣子以前又不是沒看過。」青峰無趣地掏著耳朵,「但如果是想法雷同的兩個人呢?」如果想法上產生共鳴的兩個人遇上了,他們會發生怎樣的化學作用?
比賽繼續,伊月接球後誠凜眾人皆被陽泉防死,滴水不漏的防守令誠凜的進攻寸步難行,伊月額頭默默地劃過一滴汗。
「他們打算給誠凜最後一擊吧?只要防住這一球,甚或者再投一球,誠凜的心理防線將會崩裂。」青峰說著,身旁的桃井有些憂慮地嘆了一口氣,「如果連二節也零分結束的話,誠凜是否再無翻身的機會?」
「子夜是誠凜的核心,就算誠凜陷入絕望他也會像一頭瘋狼般撞破眼前的牆,為誠凜奪得一線生機。」青峰瞇著眼,眉頭微皺,「再說,哲還沒有出手吧?」
「哲君?」
「嗯哼……以哲的性格他也該使出來了。」
伊月幾經辛苦終於尋得一個時機將球傳給木吉,負責防守木吉的紫原冷冷地哼道:「你以為這樣就能逃得過嗎?」木吉奮力一跳,誘導紫原跳起防守,他再用後出手的權力將籃球拋向空中。
此時火神的身影早已躍起,他一手接過籃球欲要灌籃,無奈紫原驚人的反射神經竟然在此時改變方向,紫原張開的巨掌狠狠地壓在籃球身上!
「結束了。」
荒木淡定地判斷著。
「不要給我自作多情啊!!」火神伸出左手握緊籃球,隨即於空中將球成功傳給底下早已等候多時的黑子。
黑子雙手穩穩地接住了籃球。
紫原雙眼頓然睜大。
黑親接住了籃球?他不是只會傳球嗎?!
雙手握住籃球的黑子下一秒做出更驚人的動作,只見他默默地調整自己的站姿,左右腳一前一後站好,雙手如龍抱珠將籃球托於胸前。
黑親的投籃根本不會投進!不過,這個古怪的姿勢是什麼回事!!
紫原直覺感受到一絲危險,於是他再次展現出驚人的反射神經,在連續躍起兩次的情況下趕到黑子的面前猛然一躍。這一刻,兩人身高上的對比更加鮮明地顯露出來,就連大友也心生絕望。
這一球沒救了。
「紫原,這一球就算是你也攔不住。」看台上,觀賽的青峰悠悠地說著,「因為它和運球一樣會消失啊。」
黑子投出的籃球以詭異的拋物線投於空中,以紫原的高度照應說應該能擋住這一球,但就在籃球直奔籃架的那一秒,籃球的身影消失了。如同黑子的運球一樣,它竟然憑空消失了!!
「啪。」
一記消失的兩分球入籃,誠凜總算做到零的突破。
紫原雙目詫異地轉身望向地上的籃球,它默默地在地板上滾動著,原本應該拿起球反擊的陽泉此刻如雕像般愣住了。
「這是什麼招?」大友吃驚地望向監督,然而監督表示她也不清楚,「黑子什麼時候學會了消失的投籃?不會吧?大輝對黑子的教學這麼奏效嗎?!」
一旁的昌浩同樣詫異地望向場上的黑子,以他的眼睛早就已經看穿誠凜的布局,但是當他「看」見黑子那奇異的站姿時,敏銳的直覺讓他嗅到危機的氣息。果不其然,黑子漂亮地得分了。但是這個古怪的姿勢到底是什麼意思?這看上去像是為了搞亂對手的節奏,模糊對手的視線?
陽泉眾人目瞪口呆地望著黑子,先不說他竟然能夠投籃,如果只是純粹投進去也算了,那個謎一般的姿勢和消失的籃球是什麼回事?!
「說實話我真的嚇了一跳。」紫原不爽地瞪著黑子「沒想到冬季賽第一次丟分竟然丟在黑親身上。」
「是嗎?那麼之後要小心了。」黑子道。
看台上桃井從最初的興奮回復平靜,「這就是阿大特訓的成果嗎?」
「不是啊。我只是照本宣科教他投籃的姿勢,哲因為平日傳球的習慣而慣用掌心觸球,只要調整姿勢他的投籃命中率就能提升。不過把這一點昇華至必殺技的人還是哲。」青峰說著,嘴邊露出一抹笑意。哲從以前起便是這樣,永遠學不懂放棄,只要有一絲的機會他都會牢牢地握在手中,借著微弱的生機反敗為勝。
相比起陽泉選手將注意力集中在黑子身上,場下的木荒將視線集中在誠凜板凳區坐著的大友身上。她以為大友會在第二節上場追回比分,沒想到他居然還沉得住氣。不過這到底是傲慢還是鎮定還有待商榷,如果他無法把握時機,後果的嚴重性可是無法挽救的。
「我不是懷疑你,不過我想知道你的想法。」與荒木一樣,麗子此時也對大友的抉擇感到不解。她望向大友,此時大友的雙目無比專注地看著場上的賽事,心下有絲不詳的預感。
在麗子的印象中,大友在坐板凳時通常都是悠閒自得的狀態,鮮少像這次那般集中精神。剛才她想把大友和黑子在第二節同時換上場,然而大友一口拒絕了。大家對於大友的選擇基本上不會提出異議,哪怕他們根本不清楚大友的如意算盤到底是什麼。絕對信任,這是他們給予核心的寄託。話雖如此,作為監督也不能真的任由球員亂來。
「我在賭博。」
「賭博?!」麗子下意識想到桐皇一戰時的回憶,只是大友此時的臉色不像當時那般死灰,雙目也是炯炯有神地閃爍著光芒,這讓她舒了一口氣,「你這次因為誰的夢想而賭?紫原嗎?」
「不。」大友嚴肅地望向監督,那副神情讓麗子全身冒出冷汗,不安的情緒油然而生,「這次是木吉前輩。」
「木吉?!」
「監督,你對於照榮和奇蹟世代那場比賽了解多少?」
「呃?!其實我也沒有很清楚,只知道照榮中學當時跟其實學校一樣以大比分輸給帝光。」
「木吉前輩呢,雖然平日一副大咧咧的樣子像個笨蛋似的,關鍵時刻腦筋還會短路,但是他絕對不是傻瓜。憨厚的笑容下,木吉藏了一顆玲瓏的心。他被稱為『鐵心』是因為他對隊友的守護和堅持如鐵般堅硬,但是人心始終是血肉之軀,哪怕再堅強的人還是會受傷。」大友輕聲說著,順著他溫柔細語的聲線,麗子彷彿也跟著大友陷入他的回憶之中,「因為奇蹟世代而頹廢絕望的人不光是日向隊長,木吉也是其中一員,尤其是他還親身體驗過奇蹟世代壓倒性的實力。你沒有聽說過嗎?倘若一件堅硬的東西倏然被另一樣更加堅硬的物件打碎,它會爛得比易碎品更快、更零碎、更體無完膚,木吉的心就是如此。正因為他是『鐵心』,被奇蹟摧毀時才加倍受挫,加倍絕望。」
大友在講述這番話的時候,一旁的昌浩臉色已經變得雪白如紙。他知道大友所言的對象並非自己,但他卻忍不住回想起過去的種種。愈是堅硬,愈是破碎,這句話對他這個人稱「不倒翁」的「預言家」而言是最佳引證。一瞬間,十年混沌的黑暗似乎要捲土重來。
「我記得小金井前輩跟我提起當年木吉宣誓時的情景,木吉當時講的是『今年一定要打進全國大賽』。當時我的心一蹬,從那時候我就知道木吉還沒放下當年的痛。你知道嗎?照榮中學是籃球強校,打入全國大賽這種目標理應不足掛齒。」
大友說著目光瞄了一眼身旁的昌浩,看見他臉如死灰的樣子,嘴角不禁抽搐,伸出右腳狠狠地踩住昌浩的左腳,吃痛的昌浩瞬間回過神來。見此,大友這才接著說:「木吉覺得日向身上有他沒有的東西才希望他當隊長,監督覺得那是什麼?照榮時木吉便是隊長,以經驗而言他比日向隊長更出色,即使如此木吉還是認為日向比他更適合擔任隊長,這是為何?」大友神色一黯,「那是因為木吉失去了上進心。飽受奇蹟世代,特別是紫原的摧殘,木吉對籃球的心已死。因為日向隊長的上進心還沒有熄滅,木吉才會將隊長的位置給了他。我知道監督你未必不清楚這些事,但你不知道木吉至今仍然被惡夢纏繞,不得自由。」
大友的話讓麗子呆在當場,差點連眼前比賽的局勢也顧不住。大友所提及的事她都知道,但木吉回來後一直推動籃球部的發展,臉上還是那個沒心沒肺的傻笑,她以為木吉已經樂觀地走出陰霾。結果,木吉直到現在都沒有走出來嗎?
「你想透過這次與紫原的對戰解開木吉的心結?」有些事情一旦明白,後面許多事情便不難解釋。大友點頭,他望著場上木吉的身影,表情略為僵硬地說:「我知道這很冒險,木吉的腳傷尚未康復,若果任由他亂來說不定會出大事。即使如此我還是想賭一把,心魔一日不除,心結只會愈結愈緊。解鈴尚需繫鈴人,唯有木吉再次面對紫原,這件事才能圓滿解決。」
麗子沉默了。她開始分析大友這次賭博的風險到底有多高,無論她如何分析木吉的情況還是不甚樂觀,再三深思過後她嘆了一口氣,「大友,我們不能讓木吉的腳傷因為這場比賽而惡化。」
「監督,你相信我嗎?」
「嗯?你在說什麼啊,你是我們的核心,我當然相信你。」
「那我相信木吉,你相信我的相信嗎?」
「你……」
「我相信自己能夠應對失去木吉後的局面,你相信嗎?」
「我……」麗子一時語塞,然而大友接下來再沒有說話,他只是平靜地望著她。如果她說不相信,大友會放棄嗎?一瞬間麗子想過這個疑問,但大友的眼神已經告訴她答案。
他不會。
哪怕她說了不相信,大友也會盡力說服大家接受他的選擇。
他不會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