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墨青泉—酌酒‧醉半生

因為大友的突然到訪，休息室裡的氣氛變得有點壓抑，不過現在總算是回復過來了。見此桐皇的監督也鬆了一口氣，正想說解散的時候，門再一次響起敲門聲。

「嗯?」

當原澤看到敲門的人時，他先是呆滯了幾秒，隨後帶著幾分不肯定的語氣說道:「這是長崎和小浩嗎?」

「好久沒見啊，原澤前輩。」

「好久不見，小克……」

大友昌浩有些尷尬地打著招呼，心裡無限吐槽:為什麼長崎硬要拉著我一起來!我不擅長應付小克啊!!

原澤望了一眼桐皇的隊員，眼見他們都露出好奇的樣子，原澤臉不改容地輕咳了一聲，「今天大家已經盡力了，這是一場精彩的比賽。接下來不要氣餒，後天繼續訓練，解散。」言畢向今吉打了一個眼色，原澤離開休息室。

「你們怎麼在這裡?」

「相田前輩、中谷前輩也來看比賽喔!相田前輩說難得人齊，不如一起去吃飯聚舊吧?」

「……我的學生剛剛輸了一場比賽，你卻跑過來跟我說聚餐?」

「是的~」

原澤無言地嘆了一口氣，「你還是沒變啊，臉皮真厚，而且太自由了。」長崎聽後只是聳了一下肩，笑而不語。

「你什麼時候回來?」原澤見長崎不回應他便將話題扯到大友昌浩身上，昌浩呆滯地啊了一聲，隨即才回過神來。

「呃……最近吧……」

「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再踏進體育館一步。」

「……」

原澤平淡的口吻讓人看不清他是否在暗諷昌浩，故此昌浩只能沉默應對，三人的氣氛開始變得有些沉重。長崎望著身旁的兩位前輩，心裡暗嘆著。從以前開始原澤前輩和大友前輩就是這副樣子，明明在球場上還算合拍，場下的交流卻是這般生硬，真是神奇。

「你看到兒子的比賽後有什麼感覺嗎?」

良久，原澤總算再次打開話匣子，然而這無疑是昌浩不願意聊的話題。

「呃……」大友昌浩有些不知所措地搔了一下頭，「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吧。」

「你覺得他比你更強?」

大友昌浩聽畢露出一抹苦笑，「你說呢?子夜他可是使出了ZONE的合作啊。」

原澤微挑了一下眉頭，「如果以精神力來比較的話，你的兒子似乎真的比你更優秀。不過若要從籃球的實力去對比，他還不及你當年一半的水平。」

「……」

眼見大友昌浩又陷入了沉默的狀態，原澤也不再說話，三人就這樣離開選手的通道走向體育館大堂的方向。就在他們快要步出體育館的時候，原澤忽然開口說:「當我看到ZONE的合作時，我不禁回想起那場比賽。如果當年我也能夠走進ZONE的話，結果或許不一樣。」

「小克……」

「不論如何，那次比賽的責任不應該由你一個人去背負。當年我是這樣想，如今也沒有改變。」輕拍一下昌浩的肩膀，原澤步出體育館跟相田中谷打招呼去了。

「大友前輩，你還好吧?」長崎問著。

「我沒事。我只是在想當年我也擁有一群可靠的隊友，可惜我選擇獨力面對一切。若果我像子夜信賴隊友，那份遺憾可能不存在了。」

「信賴啊……」長崎搔了一下頭，其實子夜君一開始也沒有信賴他的伙伴，只是他不斷改變自己才找到那條正確的道路。

「算了，多想無益，一切早已過去了。」

言畢，大友昌浩露出一抹淺笑。

這是他提及過去第一次露出笑容。

「好久不見。」

「鳴哇，小克!真的好久不見呢!你的臉色很差，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桐皇剛剛輸了一場比賽，你是真心的問我這條問題嗎?」

「哼，你這小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啊。」

相田與原澤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中谷苦惱地嘆一口氣，「總之我們先去飯館吧，我都快餓死了。」

「好久不見，小仁。」原澤道。

「啊哈?我們算不上很久沒見吧?IH的時候不是打過照面嗎?」中谷說著，環視一下身邊的伙伴，有感而發地道:「說起來我們能像這樣聚在一起實在難得，如果你哥也在這裡的話就人齊了。」

聞言長崎爽朗地笑了幾聲，「是啊!如果我哥能夠放下大嫂回來日本，這就是十年一遇的再會呢~很可惜我哥現在就像背後靈，一天到晚都在大嫂身邊轉來轉去，完全沒有要回來的打算。」

「那個大笨蛋真是重色輕友啊!!」景虎切了一聲，臉上一副鄙視樣，見此原澤這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說起來為什麼小虎你會在這裡?」

「哎呀?你不知道嗎?嘿嘿嘿，麗子可是我的女兒哦!你這次輸給了我的女兒和小浩的兒子啊，哈哈哈哈。」

聽到景虎炫耀的笑聲，中谷的嘴角微微抽搐，「你這口吻真是欠揍，你女兒只是監督而已吧?」

「什麼?監督而已?你自己不也是監督而已嗎!」

「你這個女兒控沒得救了。」

原澤若有所思地望著景虎，「原來她是你的女兒……後生可畏啊。」

「那麼原澤前輩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像大友前輩跟相田前輩那樣也生一個厲害的的兒子或女兒?」

長崎笑瞇瞇的說著，原澤一記銳利的目光瞥過去，「你的嘴巴真是一如既往的『自由』。」

「嘿嘿，前輩不要這麼小氣嘛。」

「與其在意這種芝麻小事，你不如先擔心一下自己的前途，你又辭職了吧?」

「哎喲，這種事怎樣都沒所謂啦~難得聚在一起就不能聊些高興點的話題嗎?」

長崎啫著嘴說著，原澤微微一笑，明明就是你自己先惹事呢。

「啊，對了!小浩你前幾天不是一直拉著我問關於大友的事嗎?這裡剛好都是跟你兒子接觸過的人呢!」景虎突然說著，原本處於沉默狀態的昌浩立即打起精神，「是這樣嗎?」

看到昌浩突然精神抖擻起來，中谷默默地在心裡吐槽:還以為這家伙打算一直沉默下去，沒想到一聽到兒子的話題立即精神起來。不過，事到如今才關心兒子也無補於事吧?

「嘛……你要這樣說也算是吧?之前秀德合宿的時候剛好碰到誠凜，不過我也沒有跟他直接接觸……小虎你不是他們的教練嗎?」

「我是最近這個月才開始教他們，我能告訴小浩的都全盤托出了，就算再問我也說不出來啊。小克呢?誠凜跟桐皇不是有兩次對戰嘛!」

「就算有兩次對戰也不代表我跟大友有直接接觸過吧?」原澤淡然的說著，「你想知道什麼?」

昌浩沉默了兩秒，嘴角抹起一絲苦澀的笑容，幽藍的眸子露出陰霾的神色，「不論什麼事也行，只要關於他我都想知道。我知道自己是失敗的父親，但即使如此我還是想了解他……」

言畢，昌浩黯然地垂下頭，氣氛突然間變得沉重起來。景虎看到昌浩這般灰暗的姿態，心裡暗自嘆息。這笨蛋自從見到子夜後一直向他打探子夜的事，就連麗子也不放過，彷彿這樣就能把內心的愧疚驅除。但是愈是了解子夜的過往，那份罪孽感便愈是加重啊……

「嗯……我覺得你兒子很像你，他的球風講究團隊合作，嘴裡喊著『核心的力量』也跟你的理念很相似。」中谷一邊摸著下巴一邊說著，「遇事從容不驚，淡定如神，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不過他面對擁有特殊情感的敵人面前和你一樣頭腦熱血，喜歡出其不意地突擊，就連隊友也趕不上變化的速度。」原澤回憶剛才那場賽事的經過，雖然在比賽中進化的球員並非罕見，但是像大友那樣直接變成「ZONE的合作」的巨變也太少了，「他確實很像你。」

「是這樣嗎?」景虎挑了一下眉頭，「雖然大友那小子重視團體的力量，在比賽中的爆發力亦十分驚人，但是他跟小浩有一個決定性的差別。」

「……計謀嗎?」

昌浩輕聲的說著，景虎無聲地點頭以示肯定。小浩的風格是簡單而暴力，利用眼睛所見的事物將勝利掌握在手，可謂是以純粹的力量去擊潰對方。但是大友子夜卻剛好相反，他擅長抓摸他人的心理，利用敵人的情緒變化設下陷阱，步步誅心，步步計算，讓敵人陷入心理戰的陰霾之中無法自拔。

「嘛，哪有兒子跟父親是完全一樣?他能夠擁有那雙眼睛已經是天賜的福份吧?」景虎說著，手肘往長崎的胸口一撞，「輪到你囉!你不是海常的教練嗎?為什麼他會成為你的學生?」

長崎往後一退閃開景虎的攻擊，無辜地眨了兩下眼睛，「我跟子夜君第一次見面是照榮中學的時候喔。」

「好早!你這麼早就認識他嗎?!」

長崎嘻嘻的笑了兩聲，隨即望向昌浩，「這是一段很長的故事，你確定要聽嗎?」

「當然。」

「即使你聽完之後可能會倍感痛苦?」

聽畢，原澤與中谷二人雙目對視，昌浩的臉色似乎比剛才更加陰霾，然而即使如此他還是點頭，「即使我聽完以後會更加內疚，這也總比我因為再次逃避而悔恨終身好吧?這一切都是我造成，我不能再逃了。」

長崎沉默數秒，隨即輕嘆一口氣，「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