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墨青泉—酌酒‧醉半生

>>首部曲日落時分※第六章※漣

六章: 沉默地做正確的事換不來半絲乞憐，或者張揚地做錯誤的事能獲得一記目光——哪怕這道眼神夾雜著恐懼。

回到麻將部，一切看似風平浪靜。細馬需要參加籃球部的活動，所以不能像先前那樣糾纏大友，大友總算能鬆一口氣。只是，暴風雨前夕總是平靜的，那一天亦是如此。

「大友，有人找你。」某名麻將部成員一臉驚恐地走進麻將部，原本縮在角落的大友聞聲抬頭，眉頭瞬間皺起。

只見成員身後站著一名少年，見此村上蹙眉，這不是一年四班的小混混嗎?該死的，事情都過了快一個多月，地街的風波就像海浪似的始終不肯消停!

「這位同學，我們還在進行訓練，你想找人的話，等課外活動時間結束了再來吧。」村上不冷不熱地說道，少年聞言望向村上，二人兩目而視，村上沒有絲毫回避。

「好。」言畢，少年放開了原本還緊抓著某成員衣領的那隻手，目光望向坐在角落的大友，「我在門外等你。」

村上見少年鬆手了，立即扯著成員的衣角，把他扯進部裡，然後啪的一聲將大門緊閉。成員心有餘悸地深呼吸，「我的天，我剛才差點以為他要揍我!媽的，只是去廁所而已，有沒有這麼倒楣啊?!」

村上拍了拍他的肩，隨即轉身走到大友面前，「去會議室。」大友沉默地從角落裡站起來，尾隨村上走進會議室，村上又一次用力地把大門關上。

「你應該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吧?你要是有什麼不對勁，我會出手處理。不過，地街是你自己惹來的麻煩，外面那個家伙也是你惹來的麻煩，你自己給我去處理掉。如果明天他還來麻將部，我就動手處理。」村上意外地並沒有暴跳如雷，但陰沉的語氣加上冷若冰霜的神情使人感到一絲害怕。大友眨了眨眼睛，心裡明白村上這次是真的動肝火了。真正的怒氣從來都不是潑婦罵街，無聲無息的淡然才是最可怕的怒意。

「而你也不再需要回麻將部了，我會連同你一起處理掉。」

村上拋下這一段話便轉身離開會議室，連看一眼大友的表情或等待回應的時間也沒有。這是一種態度，代表著堅決和不容拒絕。

大友輕嘆一口氣，說實話他也搞不懂那家伙找他到底出自什麼原因。如果說感謝他的救命之恩，當日學校門前發生的事還歷歷在目，這種感恩的方式真是不要也罷。難道是……

大友默默地步出會議室，他感覺到大家的目光都在注視著他，直至他步出麻將部，並且將門外的那個人帶走。

「部長，大友沒事吧?」剛才大喊倒楣的成員低聲問道。

「沒事，大家都別慌。」村上嘿嘿地笑了笑，當他看到大家都以一種詭異的目光看著他時，村上苦笑地呵呵了幾聲。在外人看來，他是因為平日跟大友關係不好，所以才任由大友跟那個一年級的小混混離開，見死不救，公報私仇吧?雖然他確實對大友抱持極大的不滿，但在這種事情上，他放任大友獨自去處理才是正確的做法。

「如果連這種事都處理不了，他哪配得上SSS這三個英文字母?與其擔心大友，不如擔心下那個一年級小鬼吧。他要面對的，是來自夜月靈空學院的SSS級惡鬼啊。」村上喃喃自語地說道，只是這一番話並沒有任何人聽到。

當大友步出麻將部，示意少年跟他離開。一路上大友都在思考要去哪裡「處理」這個人，少年則開始滔滔不絕地將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和盤托出。

「嘿，你是大友子夜對吧?上次真的非常對不起，害你受連累了。啊，我還沒跟你自我介紹吧?大家都叫我漣哦!不過呢，這其實是我在地街的名號啦!吶吶，我告訴你喔，我終於加入地街了!上上次你不是救了我嗎?我那時候就是因為想加入地街，結果卻打不過他們，無法通過地街的考核。不過啊，因為你的出現讓我獲得了奇蹟，我終於得償所願加入地街了!」

大友一邊思考一邊聆聽著，原來就是因為這麼無聊的事才會被人打得那麼狠啊?真是自找苦吃。早知如此，當初應該一走了之，免得像現在這樣，自招惡果。

漣瞧見大友沒有理會他，他嘆了一口氣，隨即繼續說道:「不過，這個加入只是暫時性質，除非你再幫我一次。我知道自己這樣做是非常不要臉，但為了加入地街，我什麼都願意做，包括失去自尊。所以，你嘲笑我也好，看不起我也罷，我求你再幫我這一次吧?我保證，我以後都不會再麻煩你了!」

此時二人已經離開學校，大友腳步一頓，腦袋倏然想到一個好去處，於是又再次走了起來。見此，漣自然也跟上前，並且開始進行遊說:「我告訴你，地街真的超級牛逼!不光是地街的生意，最重要是地街的地位啊!你要是加入地街，獲得地街的名號，你出去行走江湖，外面的人瞧見你是地街的人，根本不敢對你不敬。當然啦，這只適用小混混的圈子，但就算是真正的幫派也不敢真的惹怒地街，聽聞地街背後有集團支撐呢~不過這種事也不重要啦!我當初想加入地街，除了想酷一點，還因為地街的兄弟情超棒的!!!」

大友默默地聽著，然後反了一記白眼。這家伙為了完成任務，真是什麼牛都敢吹。不就是一堆小混混嗎?哪來的兄弟情?

漣就像察覺大友的心意，他嘿嘿地笑了笑，「你覺得地街不配提兄弟情嗎?你有沒有看電影?通常呀，兄弟情的主題都是圍繞著幫派的哦?地街出了名是私心極重的小混混集團，對外人有多惡劣，對自己人便有多好。只要是地街的兄弟，那就是肝膽相照、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可是我親眼見證的!」漣吱吱喳喳地講了幾個關於地街兄弟情的故事，說得有聲有色，好像自己就是故事的主人翁似的。只是，大友依然是面無表情，絲毫沒有動搖。不久，二人便來到照榮中學附近的公園。大友默默地坐在公園裡的長椅上，並示意漣坐下。漣連忙坐在大友身旁，繼續他的遊說。

「我知道一般人對小混混的觀感不好，尤其地街，畢竟他們的確在做地下非法賭博的生意。說實話，有頭髮誰會想禿頭?想當初我選擇這條路，你可以說我是傻瓜，因為我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得很傻。小時候，我長得比較高壯，性格膽小怕事，所以在班裡是個透明人。直到我有一次不小心撞倒一個男生，他哭哭啼啼地向老師告狀，說我故意欺負他。我當時委屈啊，但班裡的人都把我視為小霸王了，那我就乾脆做小霸王好了。如果我的沉默不能換來他人的視線，那我便揚聲。如果我的乖巧無法得到別人的注意，那我便搗亂。這種想法很傻吧?但我在那時候確實覺得自己無路可走了。不論我怎麼做都是小透明，那唯一可行的就是踏出那條界線。我不後悔走上小混混的路，因為我確實得到了想要的東西。」漣說到最後，原本興奮的口吻已變得平靜。大友默默地聆聽著，偶爾會轉頭望看漣，然後又低頭似乎在沉思著。

見此，漣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或者在旁人眼裡，我是走歪了。但在我眼中，那是因為我在社會大眾眼中視為正確的路上，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處。換一個環境，也許那才是適合我的世界。」

言畢，漣終於不說話了。大友沉默地坐著，目光偶爾往上微瞥，似是在看漣的表情，又似是在看其他東西。大約過了三分鐘，正當漣想說什麼時，大友打斷了他。

「你曾付出過什麼?」大友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讓漣怔了一下，漣有些慌亂地搔了搔頭，支支吾吾了幾秒才回答:「你是想問我在這條路上，為了想要的東西而付出過什麼嗎?哈哈，小混混嘛，來來去去也就是打架啦。對你來說，打架不算什麼吧?我打架不算厲害，經常會掛彩，不過也是小傷而已。」

「值得嗎?」

大友追問。

「皮外傷的痛再疼，也疼不過心中的缺口啊。」漣聳了聳肩，淡然地說道。

見此，大友再次沉默了。大友早就洞悉到漣此番找他的目的，是為了說服他加入地街。之前在地街裡的那個青年說過，他不會放棄大友，大友本來還有些害怕，結果一個月也不見對方有什麼動作。沒想到，對方最終居然選擇了這個做法。

眼見大友陷入思考，漣本想再說什麼，大友卻搶在他開口前突然伸手把漣左耳戴著的黑色耳機拿下，並且關掉了耳機。漣先是呆滯，然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耳，最終苦笑兩聲，「我連阻止你搶走耳機的反應也來不及，就憑你剛才的身手，

難怪地街的人對你念念不忘。」

大友望著手中的黑色耳機，低聲問道:「對你而言，地街是什麼?」

「嗯?什麼?」漣搔了搔頭，「地街是什麼?我一直想加入的地方啊?也許想爬上位還得花不少工夫，但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所以說，你到底要不要加入?我先說喔，你今天要是不答應，我每天都會來纏你的。」

「不必了。」大友將黑色耳機還給漣，隨即抬頭望向萬里無雲的天空，大友的嘴角抹起一道淺笑，「帶我去見他。」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後記:

2020年快樂WWWW

因為是新一年，所以我給自己休息了一下，我就不碼小劇場了XDDDD(躺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