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墨青泉—酌酒‧醉半生

夜月跟著光秀的步履來到信長的房間，門一打開，那種噁心的腐屍味又一次蔓延於夜月的四周，她立即用手捂住了嘴。

不行!!即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這種惡臭的氣味實在太難受了!!簡直是天下間最恐怖的毒氣。

強忍著肚子的不適，夜月一臉痛苦的低頭，彎著腰死盯著地板，企圖不讓自己吐出來。眼前血紅色的地板，使夜月不自覺的聯想起自己最初殺死的三十多名新丁。那日濺起的血，落在心頭上，自此再也沒有消失過。這紅色的地板上又有多少人的鮮血?在這個房間裡斷送性命的人，到底有多少?一時之間，夜月陷入了沉思。

信長坐在椅子上，他高高在上的望了一眼夜月，看到她彎腰的樣子，火紅的眸子閃過一道亮光，「拿桶來!給他。」

一旁聽令的濃姬有點吃驚，「是，上總介大人。」恭敬的說著，濃姬立即示意站在門外等待指示的士兵，而士兵得令後已經立即跑出去準備桶子。

這時，森蘭丸也來到信長的房間。當他看到夜月不舒服捂著嘴的時候，他下意識的想上前關心。然而腳才走了幾步，想到信長在這裡，便硬生生的把腳步停住，強行扭向另一個方向。

光秀見此，心裡暗笑了一聲。果然是孩子，如果他剛才在信長公面前，上前關心夜月的話，只怕信長公對夜月的警戒立即提升不少吧?信長公並不需要正常的孩子，森蘭丸一向不關心別人，若他關心夜月的話…….只怕一會兒拿進來的不再是桶子了。

士兵把木桶子拿進來的時候，夜月剛好停止了沉思，並且朝著桶子把胃裡的東西通通吐光了。

信長一言不發，在場的人也靜默，於是房間裡再一次只有夜月嘔吐的聲音。一旁的濃姬皺起眉頭，似乎對此感到不滿。

雖然說上總介大人十分欣賞能人，但不代表這家伙可以如此無禮。第一次覲見已經是這樣了，沒想到第二次還是這樣!

如果是換了別人，早就已經被拖出去砍了。如此看來，上總介大人對於這少年的評價還頗高的，似乎和當年森蘭丸初來之時一樣。

「夜月，你這樣怎能成大業?」信長混沌的聲線傳到夜月的耳中，那沉重且洪厚的聲音使夜月抬起頭。

夜月用衣袖擦了一下嘴角，把木桶一腳踹出房門，「腸胃不適不代表我沒有能力，只憑這個就斷言我的能力，實在太武斷了。」不恭不卑的說著，一身傲骨的氣勢再次散發出來。

信長拿起了骨頭顱，然後把濃姬倒進去的酒一飲而盡。很好!他就是欣賞這小子不害怕，不驚慌的態度!四周散發出來的傲骨，絕不是平凡之輩可擁有的。再說他的不羈的眼神，確實難得。

「那好!這一次的戰爭，你便以光秀的副手上戰場吧!」信長說畢，把目光放在光秀身上，似是要看看他有什麼想法。

所謂的副手，其實並不單單在一旁協助主將，某程度上也是監視著主將。尤其是現在這個下剋上成風的戰國時代，副手把主將殺掉，奪去軍權的例子大有人在。亦正因如此，大將選擇副手的時候都十分講究，幾乎是只允許親信當任。如今信長親自定下副手的人選，除了有監視光秀的意思外，似乎還有另一層的意味。

光秀臉上並沒有露出任何表情，即使察覺到信長的目光通通射向自己，但他還是把自己真實的情緒藏好。

「信長公，夜月才剛加入軍營不久，這樣的安排似乎並不合適。」光秀說著，語氣冷冷淡淡的實是讓人很難看清他的想法。

「喔?但你最初也是毫無經驗的，不是嗎?」信長拋下了一個問題，看似是無心，其實卻暗藏心機。

光秀聽到此話，眼眉微微一跳，然而他有這種反應的原因，卻不是信長所想的原因。信長剛才的話，把光秀和夜月二人相提並論，本來就是想看看光秀會否生氣，借此得知光秀是否已經成功收服夜月為他的爪牙。只是，光秀挑眉的原因並不在此，而是……

「信長公，夜月確實尚未有任何經驗，而且他在軍中沒有建樹，絕不是副手的人選。」光秀的臉上閃過一絲憂心，隨即便消逝得無影無蹤。不過，這一瞬間的表情還是被信長和濃姬看在眼裡。

那一副擔心的樣子，似乎真的是為了夜月而憂心?濃姬不解的望著光秀，這種事情怎會發生在明智光秀身上?如同魔鬼般貪求著血液的光秀，有可能會憂心別人嗎?更何況，不過是一個小子而已，就算是初次上陣，也用不著光秀去擔憂吧?

信長顯而也想到這點，於是他瞄了一眼夜月，卻見他一副略為震驚的看著自己。這一瞬間，信長的心寒了一截。

喔?光秀為了這家伙的初陣而憂心，而這家伙又確實因初陣而心緒不寧?好一個夜月，居然可以令光秀做出此等不合適身份的事。

既然如此，這一次的戰事就更要派他出場!信長的眼珠微微一閃，原本只是想利用夜月去監視光秀，並看看夜月這小子有什麼能耐而已。如今……

「吾乃第六天魔王，所決定之事絕不更改。」一鎚定音，就這樣把夜月出陣戰場一事定下來了。就在信長喊出這話的同時，一旁的森蘭丸終於忍不住走出來了。

「請求信長大人收回命令，夜月大人確是毫無實戰經驗，不宜副手之位!」蘭丸說話的同時，聲音微微一顫，似是有害怕之意。

對於森蘭丸而言，今天是他第一次拒絕信長下達的命令，他會緊張也在所難免。聽到森蘭丸的話，信長的眼光變得更凌厲起來。

居然連蘭丸也開口求情?不過是一次初戰?信長望著夜月的眼神有點森寒，他的影響居然這麼大，使蘭丸和光秀已受到影響。雖說這不能稱為壞事，但在他們的生命之中出現了能左右他們內心的人……必定是自己的心腹才行。

也罷，就看看他有沒有才能，所以成為自己的心腹了。信長想畢，便開口道，「沒有經驗的話，現在便去汲取。蘭丸，你也跟上去，在旁協助夜月。」

說畢，他示意三人離開了房間，並沒有給予他們拒絕的時間。

夜月靈空嗎……到底你有沒有能力，把光秀和蘭丸這兩個性格不合的人齊心合力?信長暗自想著，再一次把頭顱的酒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