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墨青泉—酌酒‧醉半生

除了練習很恐怖之外，就連日常的生活也很恐怖。夜月望著床上的天花板，回憶起今天所發生的事情。

今天，當她打算去練習場時，她發現一旁的樹林上有一名忍者。那是敵方的忍者，而他也察覺到夜月發現了自己。

一般來說，忍者知道自己被發現會有兩種處理手法。第一種是立即離開，第二種是把目擊者殺掉。

那一名忍者選擇了暗殺，也就是打算把夜月這一位目擊者殺掉。因為夜月看到那一名忍者從手袖之中拿了一把苦無。

也許這名忍者是一個中忍吧，因為下忍能力不足，一定會選擇離開原地，不被別人看到自己的樣子。而上忍則是會先看清楚情況，再作決定。中忍的想法，大概就是只有死屍，才能永遠地保守祕密。

可是他們卻從來都沒有發現，一具屍體不一定說不到話來。在行兇的同時，他們會留下了證據，而這一些證據比起目擊者的話來得更致命。

夜月在手袖裡拿出了一把小苦無，動了一下指頭，那一名忍者已經受了傷。他看不到夜月有做過什麼，他只是突然覺得肩膀痛，這才驚覺自己已經受了傷。

夜月並沒有要了他的性命，如果那一名忍者選擇離開，她不會上前去追。只是那一名忍者看上去並沒有放棄暗殺夜月。

一把苦無從半空中飛過來，夜月一個閃身就避過去了。既然那一名忍者做了選擇，那麼他就要接受後果。

人生不是在下盤棋，下了棋子就不可能悔，選了道路就要向前走。

如果他是一名聰明的忍者，他就不會被人引來這裡了吧?沒錯，這一名忍者是聽到了什麼而走來這邊打探消息。而那一個引他來的人，正正是明智光秀。

當她殺死了那一名忍者，她便看到光秀一臉微笑的從一旁的草叢站起來了。看來，他對自己這一個決定很滿意。

「大概，你一會能見見他們。」留下了這一句話，他轉身便走了。夜月懂他的意思，看來她很快就能看到另外兩位恐怖的人物了。

而這一名忍者，只不過是用來測試一下自己的能力而已。一條人命，只不過用來做一個測試嗎?

看了一下那名忍者的屍體，她看到忍者身上有一個印著六銅錢標記的吊哨。他是武田的忍者嗎?

拿起了那一個吊哨，夜月靈空輕嘆了一口氣，也就離開了那個地方。

望著頭頂上那蔚藍的天空，夜月舉高了自己的雙手。她呆呆地望著自己這雙沾染了鮮血的手，苦嘆一聲。

「為什麼要把我扔到尾張這裡呢?」不禁輕問出這一句話，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戰國是一個很殘忍的時代。

每一個武將他們都背負著不少條人命。可是他們有自己要守護的東西，他們有自己的目標。

而她呢?她殺了那三十多名新丁，殺死了那一名忍者，又是為了什麼?!如果說從前的生活都是為了當上神使，那麼她現在又是為了當什麼?!

生在日本戰國時代，代表著一定要殺人而生。所以不管自己到的地方是尾張還是武田，都是要這樣做的。

也許唯一的分別，便是不會殺死自己人吧?而且，來到哪一個地方她都要殺人這一點，她真的懂。

這一個道理她懂，雖然她一點都不想去懂。

不過就算自己的心中有點矛盾，帝皇神也用不著把她扔到尾張這一個人間地獄吧?!不就是要學會殺人嗎?不就是為了讓她接受現實就是充滿著殘酷嗎?有必要做到這份上嗎?!

「夜月，過來。」突然之間聽到光秀的聲音，夜月不自覺地抖了一下。他到底什時候來的?她竟然都沒有發現!

夜月立即重拾心情，把快要流下來的淚水通通強忍下去。光秀盯著夜月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一種古怪的想法。

這麼幼小的身軀，剛剛一直就在抖，而且夜月說話的語氣都是輕輕的，怎樣看都是個文學少年，或者是文學少女呢!

「怎麼了?」走了過去，夜月用她一如既往的語氣說話，但明智光秀卻發現了一點點的不同，她整個人給他的感覺上和平常不一樣。

她剛剛的背影，看得出有抖了幾下，再加上她剛才的語氣之中夾帶著一點重低音，還有那一雙有點通紅的眼睛… …夜月靈空這家伙哭了嗎?!

腦海不知道是什麼一回事，竟然想出了這一個可能性。但當他想到這一個可能的時候，心中卻沒有一點喜悅。

如果是往日的情況，他會因為自己抓到一個人的軟弱而高興，之後再加以利用。何況夜月這幾天的表現驚人，一看就知道是有才之人。那麼，抓到一個有才之人的弱點，就令他更高興了。

但當他現在想到夜月竟然會哭的時候，心中泛起的是一絲絲的痛楚和心痛。這是一種很熱很熱的感覺，就像是一團火快要把自己吞噬一樣。

為什麼他會這樣覺得呢?!已經硬化了的心，怎麼可能再一次溫暖起來?!

「… …跟我去見信長公吧。」轉過身，光秀不再望著她。他一直的往前走，聽著夜月和自己的腳步聲，腦海裡一直想著夜月剛才顫抖的身影。

夜月跟著他一直走，不知不覺地和他並排而走了。於是，他們所經過之處，士兵們都驚訝得快要尖叫。

A士兵:「那、那一個小子竟然和光秀大人並排而走?!」

B士兵:「明智大人竟然沒有把那一個小兄弟拉出去砍?!這怎麼可能啊?!」

C士兵:「今天我一定是看到了奇蹟，居然讓我碰上了這一幕。真是不可思議，就算我說出來兄弟們也不會相信啊!」

夜月和光秀好像沒有聽見他們在說話。他們只是一直並排走著，各自想著不同的東西。

多年以後，光秀每一次走到這條路上，總是會想到出神。也許，他就是在回憶著和夜月曾經一起走路的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