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日落時分※第二十四章※人本自私
第二十四章:人之自私,在於企圖將罪責推卸他人身上,意圖減輕自責感,這便是最自私的做法。
一瞬間,會議室的抽泣聲愈來愈響,村上瞧見這局面,他苦笑兩聲,垂頭盯著手中的資料,紙角早就變得皺巴巴了。大友啊,事到如今你才把這堆資料拿出來,你這是要報仇雪恨麼?正常人要是看到了你這堆資料肯定會感到內疚吧?然後,為了讓自己的罪惡感能輕減,所有人都會將矛盾直指到他——最先向你攤牌表達厭惡的我身上。如此一來,迫使你退部的這份罪責就能全數推在我一人身上,我就是一切的元兇。
曾經我利用人心將大友迫至絕境,如今大友這是要以牙還牙,讓我也親自感受一下什麼是眾矢之的的滋味嗎?村上用力地咬著唇,良久,他就像洩氣的氣球一樣全身鬆弛了下來,就連嘴唇也無力去咬了。
不行啊。
無論他怎樣說服自己去厭惡大友、憎恨大友,但他還是怨不起來。
目光再次放在桌上的資料,村上緩緩地伸手觸摸,那皺巴巴的紙角快要把墨水都磨掉了,但村上依然不厭其煩地揉著。
——「即使你們不曾把我視為隊友,但在我心裡你們就是隊友。」
每一頁資料的頁角都印有這句話,只有資料的最後一頁是大友親手寫上去的。村上剛才偷瞄過其他人的資料,大家最後一頁的頁角都是這句話,唯獨他的資料上,最後一頁寫的並不只有這一句。
——「抱歉,村上前輩。」
你道什麼歉啊?
他才是罪大惡極的罪人,不是嗎?
村上的一滴淚剛好落在頁角,一瞬間墨水跡緩緩的化開,村上的拇指一推,那字跡立即變得朦朧不清了。
果然還是恨不起來啊。
村上無力地嘆了一口氣,有時候真的討厭自己的觀察能力太好,而且還擅長捉摸人心,要是他看不懂大友這一句抱歉背後的用意,他就能繼續恨大友了啊。
不,就算大友沒有留下這一句,當他在二十四強入選戰於比賽的走廊通道上第一次與大友對峙時,他看到大友的那一記眼神起,他對大友的恨意已經動搖了。原以為大友的沉默是高傲和瞧不起人的意思,誰會想到SSS級的大友居然是個社交障礙的家伙啊?
——「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以你的聰明,該不會連這麼簡單的事都想不透。」
那時候,他無情地嘲諷著大友,而大友當時聽到這句話後,他的眼神彷彿是在悲鳴,那平靜如水的藍瞳下全是暗潮洶湧。那洶湧而來的,是一陣陣心酸與委屈所結合而成的層層波浪。
那一刻,他看到大友的這一記眼神,他更加確信大友確實是個社交白痴了。畢竟哪會有人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情況下還露出一副水汪汪加可憐兮兮加不知所措但又強忍悲傷的眼神啊!!
而這個心志堅強得不可思議的奇妙生物哪怕在眾目睽睽下被打兩巴掌依然沒有暴跳如雷,哪又怎麼可能會為了報復他而故意現在才將資料拿出來?大友先前一直沒公開這些資料,肯定是因為他是個二貨,根本不知道這些資料能為他賺多少民心!他現在之所以將資料拿出來,大概是認為自己都要退部了,這些資料不用白不用,所以就拿出來讓大家參考一下吧?
——「抱歉,村上前輩。」
這個從頭到尾都是社交白痴的怪物,直到最後依然把他們所有人視為隊友。為了讓大家看到這些資料,從而得以進行訓練,提升自身的實力,大友明知資料拿出來後他將會面臨怎樣的境況,大友還是選擇拿出來了。
於是,大友唯獨在他的資料上寫了這句話。
抱歉,村上前輩,為了大家,你就成為眾矢之的吧。
真是惡趣味啊!
他敢肯定大友這當中絕對也有報復他的意思,但即使如此大友還是寫了句抱歉,這便證明大友心底裡肯定對此存了一絲愧疚吧?其他人這樣寫或許是騙人的,但社交能力零分的大友絕對是真心實意。而他正是因為完全理解了大友的這一切,他才無法對大友再生出任何一絲的恨意。
還恨什麼呢?
一切都是自己執念過重而已。
——「你若是不信,我相信他朝一日,你總會遇見那麼一個人,明明你算無遺策,他卻始終百折不撓,心志堅定。到那時候,你便知道自己並不是輸給A班的『聰明』,而是自己的『軟弱』。」
班主任說得沒錯,他確實是個懦弱的人。他不堅強,也不強大,他唯一值得自豪的或許就是那超乎普通人的自尊心吧?同時,這份傲骨亦是他的弱點。
罷了,做人要願賭服輸。既然當初他摔破了臉向大友出手,他就要承擔這一切的惡果。
「全怪隊長啦!要不是隊長一直針對大友,我們也不至於這麼討厭大友。」
「對啊!監督不是說了嗎?大友根本沒有傷害過任何人,他也沒傷害過我啊!我也覺得大友不是壞人,只不過隊長一直說他壞話,我這才……」
「清澄學院的那家伙說話超級難聽,但不得不說他真的是一針見血。我們根本沒資格向大友抱怨什麼……」
「如果我們去跟他道歉的話,大友會回來嗎?」
「是啊!是啊!我們不如去找大友道歉吧!說不定大友還會回來麻將部呢!」
哎呀,真是醜陋的人心啊。難不成你們覺得這一切是一聲抱歉就能解決掉嗎?村上暗自在心裡嘲諷著,再說了,大友那家伙對麻將已經完全死心,就算你們抱著他大腿痛哭,大友也不會回來。
村上一邊閉著眼睛,一邊活動著筋骨,一邊心想著:大友,高傲如我是絕對不可能拋下自尊心跑去跟你道歉,哪怕我知道自己犯了錯,我亦絕不會公開承認這件事。取而代之,這群笨蛋就由我處理掉吧。要是他們哭哭啼啼地跑去跟你道歉,你卻板著一塊冰山面拒絕他們,即使道理站在你那邊,不知內情的旁觀者不多不少會覺得你小氣吧?雖然你的名聲已經被我毀得差不多,但這就當作是我的賠禮。
不管你知不知道、想不想要、接不接受、願不願意,賠禮過後,我們之間的事便一筆勾消。我就是這麼的橫行霸道,你愛要不要。
隨著脖子傳來喀的一聲,村上終於拉完筋骨,他先是撥了撥瀏海,然後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鏗鏘有力地高聲說道:「事先說明,我反對大友重回麻將部,就算他現在將入部函遞給我,我也會撕了它。」
一瞬間,全場鴉雀無聲。下一秒,全場就像炸了粥似的,所有人都針對村上進行各種言語攻擊。
「隊長!你聽完清澄的那番話後難道還沒清醒嗎?!你對大友的厭惡真的就這麼深?」
「隊長!你看看大友為我們弄的這些資料,難道你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嗎?」
「正因為我們一直都錯怪了大友,所以才想彌補之前的過錯啊!隊長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是正確的嗎?你為了打擊大友不惜將地街的事透露給其他學校,一旦大友真的被禁賽,我們照榮中學是連續兩年都不能再參加團體賽!」
「對啊!你公報私仇,罔顧學校的聲譽和麻將部的未來,你可知這樣做是多麼的自私!」
「就憑你這樣自私自利、脾氣暴躁又橫行無理的人根本沒資格當什麼隊長和部長!你一人反對又如何?你敵得過我們嗎!」
謾罵聲一波接著一波洶湧而來,村上緊攥著的拳頭猛然用力捶在會議室的桌子上,眾人頓時閉上了嘴。
「我重申一點,我不後悔趕走他。我並不愚蠢,我有思想,我有眼睛,他根本一早就想離開了。明明想退部卻不吱聲,結果壞人我當了,他頂著受害者的身份心滿意足地退場,我就成了過街老鼠被人喊打喊殺,真是陰毒啊。」言畢,村上趕在眾人又要對他口誅筆伐之前又捶了兩下桌子,「你們是腦進水了,忘了自己是怎麼對他了嗎?你們要是這麼喜歡他,當初就不要對人冷言相向!如今才在這邊幫他抱打不平,先前怎麼不吱聲?少在這邊惺惺作態噁心人!」
大手一揮,村上將桌上的資料全數推落在地,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會議室。頃刻,回過神來的眾人一邊將資料撿起來,一邊聲討村上,但再也沒有人提出勸說大友回來了。
「這不像你的風格啊,村上。」自肆月監督公開資料後便一直沉默不語的柴陽默默地也離開了會議室,柴陽尾隨在村上身後,直至村上回課室拿背包準備離開學校,柴陽這才開口說道。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村上冷然地回答道。
柴陽抖了抖背包,腳步微微加快,很快便與村上並肩而行,這時他才說道:「你選擇在這個時候繼續抵毀大友,其實是想保護他吧?真是活久見了,像你這麼傲嬌的一個人,居然也會有認錯的一天。」
「我沒認錯。」村上依然是冷冷地回應道。
柴陽聞言嘆了一口氣,這家伙的傲氣真是末期癌症沒得救了。心裡如此想著,柴陽又開口說道:「事到如今,大友是絕對不會回來吧?」村上沒有回應,對此柴陽挑了挑眉頭,「你還恨他嗎?」
柴陽話音一落,村上便停下了腳步,他側身望向柴陽,臉上擺出一副極其嚴肅的樣子,「說什麼廢話!我當然恨他啊!」
柴陽聞言眼睛像彎月般瞇起來,他輕聲笑了笑,「是嗎?」這家伙絕對是拉不下臉皮跑去跟大友道歉,所以才幫大友擋下麻將部的那群人吧?
「這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你用不著自己把它扛下來。」柴陽嘆了一口氣,「還好我們是三年級,距離畢業只有幾個月,學校裡的瘋言瘋語你可別放上心啊。」
村上聞言一記手肘猛戳過去,他一臉不爽地瞪著柴陽,「我不知道你在擅自推理著什麼,但這種垃圾話我不想再聽到。我再重申一次,我沒有錯,哪怕時光倒流,我也會做出相對的決擇,這是必然的因果。像他這樣的社交白痴,就算沒有我,他早晚都會遇上這種事,所以我完全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懂嗎?」
柴陽意外地眨了眨眼,他揉了揉自己剛才被攻擊的地位,本以為村上會非常自責,沒想到他真的是如此坦蕩地將那份內疚給消化掉了。這個傲然於世的家伙,村上那份強烈的自尊心真是了不得啊。
柴陽苦笑兩聲,「好好,我懂了。」村上聞言冷哼一聲,柴陽見此笑了笑,也跟著悶哼了一聲。既然如此,他也要快點振作起來才行。等到風聲過去了,他再去跟大友道一聲歉吧。
即使這一聲抱歉並不能抹去他們對大友所犯下的過錯,但至少這是一份態度。不論大友接受或原諒與否,敢於承認錯誤並表達態度是為人最基本的事。
抱歉啊,大友,一直以來我們都錯了。
然而,麻將部成員的這份歉疚,在大友拒絕與他們見面,兼籃球部成員將大友重重包圍保護的情況下,終究還是無法傳遞給他。
有些過錯,始終是在時間的流逝下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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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小劇場✿大家一起來吐槽吧✿秀德高校,登場!
大坪:大家好我是秀德高校三年級的大坪......聽說首部曲要結束了,誠凜和海常也發表了最終感想了,你們有什麼話便說了吧。
木村:如果沒有呢?
大坪:那就不用說啊,我也沒打算說。
木村:那我也不說了。
宮地:哦?還能這樣啊?那我也不說了。
綠間:.............................
高尾:那、那我也不說???
大坪:喔?難得啊,你竟然無話可說?
高尾:還不是前輩們都不說嗎!!!
宮地:不是啊,我們有我們的沉默,你有你的話嘮啊。
高尾:我什麼時候變成話嘮了????
木村:嗯?你在秀德什麼時候不是話嘮了?
高尾:小真!!你也覺得我是話嘮嗎?
綠間:有一點吧,但你的重點不是話嘮,而是話嘮之餘還很愛踩人雷點。
高尾:這可不怪我呀,迢是某人的雷點太多而已~~
綠間:高尾。(推眼鏡)你是不是太閒了?太閒就來陪我練球!
木村:......說好的發表感想呢?怎麼又變成綠高綠了???
宮地:這算是秀德劇場的特產吧?反正我們一向都偏題嚴重啊......
大坪:話是這樣說,但今天我們一句都沒聊及上面的劇情吧?
木村:那......我們聊兩句??
宮地:有什麼好聊呢?我對這位村上同學沒好感,他愛道歉不道歉我都沒所謂。
木村:大友都離開麻將部了,他們這才知道大友的好,咋說呢,就只能說活該吧,雙方都活該。
大坪:至少大友後來沒有重蹈覆轍,這段過去才成了黑歷史,而不是現在進行式。
木村:隊長看了這麼久的大友黑歷史,再對比現在的大友,心裡會感慨嗎?
宮地:反正我是沒有的。這就是中二病少年的黑歷史,沒什麼好感慨啦。
大坪:.....比起感慨他的黑歷史,我反而是看重大友的風格。哪怕有所成長,一個人的性格也不會完全轉變。大友在籃球時使出的心理戰術就是他在麻將部養成的習慣吧?至於隊友方面的問題,看到現在的誠凜之後,這一點也用不著感慨什麼了。他找到了容身之所,僅此而已。
木村:隊長對大友還是有不少看法嘛。
大坪:好歹也看了這麼多黑歷史啊......
宮地:行吧,我們也聊了一點點劇情了,那今天就這樣吧?
木村:誰去叫那兩個白痴離開啊?
大坪:.............................
宮地:別叫了,我們先走吧。
木村:嗯,我支持你。
大坪:那就這樣吧。各位,再見了。(微弓身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