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深,你注意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嗎?你能夠成為對這個孩子來說,像邵可大人一樣的存在嗎,黎深?


「如果說你是海上的煙火
我是浪花的泡沫
某一刻你的光照亮了我
我可以跟在你身後
像影子追著光夢遊」


「大哥!我來找你了!」

紅黎深的聲音突如其來地響起,紅邵可有些愕然地抬頭,只見自家弟弟滿臉笑意地從後院的側門走進來,身後還跟著兩道身影。

「這次沒有從樹上掉下來真的太好了呢。」

紅邵可微笑地說著,後面的二人忍不住噗哧一下笑了出來。這世上也只有邵可大人能這樣臉不改容地吐槽紅黎深了。

「都是因為鳳珠說什麼再爬樹的話就拉著悠舜離開,真是卑鄙啊!!竟然用悠舜來威脅我,而且悠舜你竟然還答應跟他走!」

啊啦,黎深又將火氣往他們身上推了。悠舜笑瞇瞇地扶額,不發一言任由黎深耍小脾氣。但一向做事認真的鳳珠自然不會忍氣吞聲,「啊?既然是上門拜訪當然要從門口進來才是應有的禮貌!更何況這是你大哥的家,你像個小偷一樣爬樹進來是想幹什麼!」

「有什麼所謂嘛!爬樹可以鍛鍊身體,悠舜的腳也需要多走動才好!」

「多走動?你也不想想是誰拉著悠舜跑來跑去才害他的腳患又嚴重了!!這不是鍛鍊而是折磨!!」

眼見紅黎深與黃鳳珠開始吵起來,邵可露出一副為難的臉色,他伸手輕輕地彈了一下紅黎深的額頭:「黎深,不要這樣跟朋友說話。」

「哼!誰跟他是朋友啊!」

黎深別扭地轉過了臉,邵可眉頭一皺:「黎深。」

「大哥!」黎深不情不願地瞄了一眼鳳珠,「好啦好啦,我去找秀麗玩,你們兩個愛怎樣就怎樣吧!」言畢,如同一縷煙般消失在原地,只餘下悠舜和鳳珠二人。

「又跑掉了呢。」悠舜淺笑道,黎深這家伙自從上次爬樹進紅府後,基本上隔三五天就會拉著他們二人前來,而且每一次都是自己跑去找秀麗,扔下他們二人在院子裡面面相覤。

「哎呀,小叔來了嗎?」此時,邵可的夫人來到後院,看見悠舜和鳳珠二人立即行禮打招呼,「客人前來拜訪,真是有失遠迎。靜蘭,快點去遞茶。」

悠舜和鳳珠二人順著視線望向一步步前來的靜蘭,只見他板著一塊冰冷臉,沉默地將茶遞到二人的桌前。雖然態度冰冷無比,但遞茶的動作優雅大方,給人一種晏然自若的感覺。

「靜蘭!我不是說了要多笑嗎?」

「……」靜蘭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根本沒打算理會夫人。見此,夫人似是怒了,她向悠舜他們不失禮貌地點點頭,隨即一手拎著靜蘭的衣領把他扯到前院去,似是要狠罵一頓。

「這就是邵可大人先前領回來的孩子嗎?」鳳珠問道,邵可點頭回應並且坐在兩位對面,「是啊,我與夫人從紅州前往貴陽的路上遇到了這孩子,因為覺得他有點可憐便收留了他。怎麼了嗎?」

鳳珠有些慌張地搖頭,「沒事、沒事,我只是有點在意而已。」

「在意?」

鳳珠瞄了一眼身側的悠舜,見對方沒打算說話,他輕呼吸一口氣,「邵可大人知道那個笨蛋黎深收養了一個義子嗎?」

邵可心裡暗自吃驚,原來鳳珠大人私底下竟敢叫黎深是笨蛋啊?看來他們的感情真的很好。

「喔!你是指那個小男孩嗎?我知道啊,他先前還過來府上呢。」

「咦,邵可大人你知道嗎?既然知道怎麼不阻止他?!」

邵可惘然地眨了兩下眼睛,一臉懵懂地歪頭:「為什麼要阻止他?」

鳳珠一下子語塞了,他慌亂地向悠舜發出求救的眼神,然而悠舜只是輕呷了一口茶,根本沒有要幫忙的意思。見此,鳳珠眉頭猛然一皺。

「為什麼會問為什麼,黎深那個大白痴怎麼可能教得好孩子!邵可大人知道他收養義子的原因是什麼嗎?」鳳珠嘴角微微抽搐,拳頭漸漸緊攥:「正因為邵可大人您收養了靜蘭,所以他才會打算養一個義子試試看耶!!」

「喔?這不是頗好的嗎?」

「啊?」鳳珠風中凌亂了,這到底那裡好了啊邵可大人!!!你想一下自家弟弟,紅黎深那個惡魔的本性啊!!你不覺得那個孩子很可憐嗎!!他的養父是個超級可怕的大惡人!天底下最恐怖的壞蛋!這對孩子而言簡直是天下間最殘酷的事!

邵可見此輕笑一聲,目光望向前院稍微晃神,彷如能夠穿透那一堵府牆看到黎深在房間裡與秀麗嬉笑打鬧的畫面,「黎深想收養孩子,說不定真的是受了我的影響。」

言畢,邵可將他與黎深先前見面時的對話娓娓道來。


「大哥!為什麼府中多了一個毛頭小子啊!!」

「黎深,冷靜點。」邵可向黎深遞了一杯茶水,「我先前來信時不是說了嗎?」

「因為覺得他很可憐就隨便地撿回家,這可不行啊大哥!說不定他是什麼危險人物啊!!」黎深激動地緊攥著拳頭,邵可眨了兩下眼睛,危險人物啊……呵呵,說不定真的是呢,畢竟是那個王的孩子嘛。

「大哥打算照顧他多久?」

「黎深,自我將他帶回來,他就是我的家人,和你一樣都是我重要的家人。所以,除非他選擇離開,否則這裡就是他的家。」

邵可輕說著,黎深的眉頭已經緊皺在一起,他欲要動怒回擊,然而邵可一個眼神便讓他安份起來。最終,黎深只能不忿地嘖了一聲:「大哥真寵那個小鬼。」

「如果黎深你有孩子的話就會懂了吧?」

「哼,我才不要!孩子又愛哭愛鬧吵死了!」

「但你很喜歡秀麗啊?」

「秀麗跟那些黃毛小子和臭屁孩不一樣!她那麼天真可愛、善解人意,笑起來那麼的甜蜜動人,怎麼可能跟那些孩子一樣!!!」黎深雙手捧著臉頰露出一副痴漢樣,邵可有些苦澀地笑了兩聲,秀麗能得到黎深這般喜愛還真是意料之外。說起來,當初他還有點怕黎深會不喜歡他娶妻,沒想到夫人只是拉了二胡,黎深竟然會安分地靜下來聆聽,最後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禮。果然是她,就連黎深這個惡鬼也能輕鬆解決啊。

「你還真是喜歡秀麗呢。但是,你早晚也和有自己的孩子,你厭惡孩子的毛病還是改改吧。」

「我不會有小孩。」黎深說得那麼雲淡風輕,彷彿只是一句玩笑話,然而邵可卻比誰都知道這就是黎深的真實想法。身為紅家宗主,生兒育女,繼後香燈本就是宗主的職責,但是黎深厭惡紅家的一切,他迫於無奈接任紅家宗主之位已是最大的妥協,更別想讓他傳宗接代了。或許這是黎深對於強迫他接位的紅家作出的報復,但這也是屬於黎深的一份溫柔:就連黎深本人尚且無法掙扎紅家的枷鎖,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身不由已吧?

「那你要收養一個孩子嗎?」

「不要,太麻煩了!」

「黎深你啊,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長進?比較起來玖琅還真是愈來愈穩重,孩子也有了一個呢。」

「大哥!!!玖琅那小子怎麼可能比我好!」黎深倏然拍桌而立,「好!我決定要收養一個孩子!我絕對不要輸給玖琅,大哥只能是我的大哥!」

「黎深……你是認真的嗎?如果抱著兒戲的態度,這對那位被收養的孩子而言是一件很可悲的事哦?」

「放心吧大哥!我絕對會讓大哥你認可我的!!」


「事件的起末就是這樣了。」邵可笑瞇瞇的說著,對面的鳳珠和悠舜已經震驚得無語了。果然是邵可大人,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就能令黎深那個大魔王如此聽話!

「邵可大人為何希望黎深去收養一個孩子?」一直沉默不語的悠舜總算開口了,「依照邵可大人的性格,你應該不會這樣對一名孩子這般殘忍吧?」

鳳珠聞言額頭冒出幾滴冷汗,能夠在邵可大人面前這般說話的人也只有悠舜了啊!

邵可聽後並沒有生氣,反而是笑得更加燦爛:「我並沒有強迫黎深,黎深也沒有強迫那個孩子。按照百合的說法,她確實為黎深找過好幾個孩子,但那些孩子在見過黎深後就立即哭著離開,根本沒有人願意留下來。」

這是當然的啊!如果我是那些孩子,在看到紅黎深那副唯我獨尊、目中無人的模樣後,我恨不得立即、馬上、即刻離開!開什麼玩笑,有紅黎深這樣的義父簡直是人生中最不幸的事了!鳳珠在心裡暗自誹謗著。

「只是,這個孩子留下來了。那是他自願的,誰也沒有強迫他,自然沒有殘忍一說。只要他希望,他隨時也能離開吧?」邵可說著,臉上的笑意漸漸收起,「至於為何這樣做……我相信你們兩位比我更清楚。黎深的性格是如此的別扭,這導致他與人之間的交流互動少得可憐。黎深好不容易才交了你們兩位這樣的知心好友,我希望他能跟更多的人建立關係。」

鳳珠原本還在心裡吐槽著當黎深的義子有多可悲,邵可這一番話徹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就連平日氣定神閒、遇上什麼事都臉不改容的悠舜也睜圓了眼睛。

「黎深一直像影子追著光般跟著我,我自然歡喜,但人總要成長。我希望,黎深有一天也能成為照亮的他人生命的光。」

鳳珠已經震驚得失去語言的能力,悠舜在稍微失神後便回過神來,「這不是結交朋友那麼簡單的人際關係,對那個笨蛋黎深而言太難了吧? 

「雖然很難,但我相信他會做得到。」

邵可笑著,眼神透露著堅定的光芒,這份深信不己的絕對相信在悠舜眼中是一份殘忍,一份對黎深而言的殘忍。如果被自己深愛且敬重的兄長如此期盼著,就算是那個黎深也會拼死努力去做到吧?事實上黎深之所以會來到貴陽,這也是邵可大人推波助瀾的緣故。利用黎深對自己的崇拜之情一步步地將他往外推,黎深以為自己達到兄長的期待就能更親近兄長,殊不知愈是達成邵可大人的期望,他與邵可大人的距離便愈遠。

因為,到了那個時候黎深的世界已經不是只有邵可了。

「果然……這是只有邵可大人才能做到的事。」悠舜說著,立起身向邵可微微弓身,「幸好黎深身邊還有你在。」

邵可也起身向悠舜回了一個禮,然後笑瞇瞇地說著:「現在,他的身邊還有你們兩位,希望你們日後繼續好好看著他,黎深就拜託你們了。」

「是。」

「你看我多麼渺小一個我
因為你有夢可做
每當我為你抬起頭
連眼淚都覺得自由」


藍楸瑛一臉灰頭土臉地順著出宮的回廊走著,沒想到這次又被珠翠趕了出來啊!楸瑛暗自神傷,當他路過御花園的時候,櫻花樹下似乎有一抹人影,他狐疑地皺起眉頭,都這個時候了還有誰在哪邊?該不會是陛下吧?於是藍楸瑛決定上前查看,不料坐在櫻花樹下的人竟然是他。

「絳攸!難得看見你在喝悶酒,這一次又是為了誰?」

此時,李絳攸鬱鬱寡歡地借酒消愁中,眼見來人是藍楸瑛,他大手一揮將手中的酒壺丟向楸瑛:「來得正好!過來!陪我喝酒!!」

楸瑛眉頭一皺,這是什麼回事啊?他前兩天不是已經拜託邵可大人幫忙開解絳攸,絳攸聽完邵可大人一席話後也打起精神來了,怎麼今天又打回原形啦?

「絳攸,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事都沒有!!我只是突然情緒低落而已!!!」

「啊?」

「少廢話!!!給我喝!!!」絳攸灌了一大口酒,嗆得他都咳嗽了幾聲,見此楸瑛立即拍拍他的背脊:「絳攸,到底怎麼了?先前跟邵可大人談完後不是好端端的嗎?」

聽到邵可大人四字,絳攸雙手微微一顫,「你別管我!!我現在就是要喝酒!!不醉不歸!」

楸瑛輕嘆了一口氣,能讓這個號稱「理性如銅牆鐵壁」的第一才子這般頹廢,也只有那位大人了吧?於是楸瑛也不再勸阻他,任由絳攸又灌了自己好幾口酒,瞧他似乎稍微冷靜下來,這才繼續追問:「黎深大人說了什麼嗎?」

絳攸醉醺醺地將空酒壺丟在一旁,搖擺不定地舉起手指指向楸瑛,「你就不能乖乖閉嘴,安安靜靜地陪我嗎?」

「你現在更需要的是發洩吧?」

「我不要!上次跟你訴苦之後,你竟然跑去告訴邵可大人,你這個出賣朋友的壞蛋!」

「絳攸,你可不要搞錯了,我那是幫你啊!再說,那天之後你不是很別扭地跟我道謝了嗎?怎麼這才過了兩天就把這段記憶給抹去了?」藍楸瑛輕笑道,「好啦絳攸,你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吧。」

絳攸啫著嘴冷哼一聲,伸手抓起一個酒壺搖了兩下,然後又灌了一口,這才斷斷續續地開始訴苦:「黎深大人知道邵可大人找過我,所以便跑來問我到底跟邵可大人說了什麼……那個丟臉的事我怎麼可能告訴黎深大人,我自然三緘其口。結果黎深大人好像直接去問邵可大人,回來後把我狠狠罵了一頓,說我竟然讓邵可大人為我憂心……」

楸瑛一邊喝著酒一邊聽著,這個發展好像還頗正常的啊?絳攸的爆發點在哪?

「我不過是說了一句『我的苦惱還不是因為黎深大人你什麼都不告訴我嗎』,結果黎深大人……黎深大人他冷冷地回我:『我有必要告訴你嗎?』」

楸瑛瞇了一下眼睛,嗯……這是有點像爆發點啦,但絳攸應該已經習慣了才對啊?畢竟之前才爆過一次,他的情緒應該沒這麼快就忍不住才對。

「黎深大人臨走前說了一句話……」

「哦?」這句話應該就是絳攸的爆發點吧?

「『這事我也沒告訴大哥。』」

楸瑛眨了兩下眼睛,一臉惘然地望著身旁正垂頭失落的絳攸,歪頭默默思考著。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啊?

「你和邵可大人聊了什麼?」

「……我名字的由來。」

喔?楸瑛眉頭微微一鬆,黎深大人最後那句話的意思是指,黎深大人根本沒有把絳攸名字的由來告訴邵可大人,邵可大人知道此事全憑他自己猜出來?絳攸感到如此失落,是因為他一直在黎深大人的身邊卻沒能猜透黎深大人的心思嗎?

「絳攸,你的名字到底是……」

「李指李樹,絳指比紅更深的紅色,攸指流水波動之意。」絳攸淡淡地說著,隨即抬頭望向天空,「黎深大人喜歡李樹,但我從來都不知道。邵可大人說了,黎深大人不喜歡坦率說出自己的好惡,對於最愛的事物反而會隱瞞到底,因此只有他才能察覺到……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比不上邵可大人在黎深大人心中的地位,但是我還是有點小打擊,尤其是被黎深大人這樣一說,我更加覺得自己好失敗。」

「絳攸……」

「我是那位大人的義子,但我卻連他深愛什麼都不知道。我一直以為他不重視我,覺得我沒資格冠以紅姓,沒想到他贈予我的李姓是指他最愛的李樹,絳一字已然表達我身為紅一族的證明,攸字更是他對我的期望……楸瑛,那位大人竟然一直都把我捧在手心之上,我卻從來都沒發現啊……」

原來如此。藍楸瑛嘆了一口氣,說到底絳攸會覺得失落的原因根本就不是自己不如邵可大人般了解黎深大人,而是自己一直曲解黎深大人對自己的態度,以為黎深大人對自己不冷不熱,根本沒察覺到他的用心良苦,還因為其事而自苦自艾了那麼多年。

「黎深大人選擇不說,一定是因為他認為就算不說,邵可大人和百合夫人也會理解。身為他的義子,我卻對此全然不知……」

楸瑛微微搖頭:「我說啊絳攸,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你又不是黎深大人肚裡的蛔蟲,你怎麼可能知道他在想什麼?這世間上也只有邵可大人和百合夫人才看得透黎深大人啦!」

「閉嘴!我就是想成為看得透的第三人不行嗎!!」

「我沒說不行,不過這事一時三刻是做不到的,就算你喝再多的悶酒也沒用啊!」

「我知道啊!所以我只是想發洩一下而已!明天,從明天開始我會認真地觀察黎深大人的一舉一動!!我絕對要成為看得透的第三人!!!」

絳攸突然志氣高昂地吼著,楸瑛見此立即伸手捂住他的嘴:「笨蛋!你以為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不要發酒瘋啦!」

「鳴鳴……我要做……做看得透的第三人……第三人……鳴鳴」

「好啦好啦,你給我回府睡覺,明天再慢慢做你的第三人吧!」楸瑛一臉無奈地撐起絳攸的身子,「瞧你這副鬼模樣還是去我那邊留宿一天,免得明天你又怪我把你出糗的樣子給黎深大人看見。」

「第三人……第三人啊!」

「是~是~」


「我可以等在這路口
不管你會不會經過
也許你不會為我停留
那就讓我站在你的背後」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給我滾回去!」奇人嘴角微微抽搐,怒指坐在案前的紅黎深,「戶部公務繁重,我沒去招呼你!」

「哎呀,我可是好心把新一批的面具帶給你,你這是什麼口敏?」黎深笑瞇瞇說道,隨即將手中的面具丟向奇人,「追慕者的憂思,我覺得你欠缺這個表情,特意弄了一副給你,我很細心吧?」

奇人仔細端視手中的面具,傾心仰慕的神情夾雜著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哀愁,奇人下意識眉頭一皺,這不是紅黎深面對邵可大人時的表情嗎?!

「拿回去!」

「為什麼?你有什麼不滿嗎?」

奇人心情複雜地瞄了一眼手中的面具,神情略為遲疑,「你……邵可大人說了什麼嗎?」

黎深聞言狐疑地把手中紅扇打開,「鳳珠,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認為我和大哥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做這個面具?哼哼,你實在太少瞧大哥對我的愛了!」

不,是你太高看自己而已吧?奇人心裡吐槽著,下一秒再回想起邵可大人平日對黎深的各種表現,不禁陷入苦思。你說邵可大人對黎深好吧,邵可大人可是全天下唯一一個敢拒絕紅黎深的人。但若說邵可大人對黎深不好吧,這世間大約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對黎深這般好的人了。邵可大人敢忤逆黎深,這事從另一個角度去看,這暗示著只有邵可大人把黎深當成普通人去看待。面對那個大魔頭紅黎深也能臉不改容地將之視為正常人?這種事只有邵可大人才能做得到。而這到底算不算邵可大人對黎深的愛,他也不清楚。紅家兄弟的羈絆,向來不是外人可以多嘴言論的。

「既然如此,這面具是什麼回事?」

「啊哈,因為絳攸近日對我露出了這個表情,我覺得還頗可愛,所以就弄出來了。」

「……我為李侍郎感到悲哀。」奇人痛心疾首地嘆了一口氣,當初沒有勸服黎深放棄收養義子的念頭,直至現在他還是有點後悔。每當他看見李侍郎跟在黎深身影不辭勞苦地奔波和收拾爛攤子,他都覺得黎深肯定是上輩子燒了高香,這輩子才能收養了這麼好的義子。

———「不,我很敬仰黎深大人,這輩子能遇到他是我這輩子修來的福氣。」

然而在李侍郎眼中,紅黎紅是他仰慕的對象,是他世界的那片天。他在黎深身後不斷追趕,一如當年不斷緊隨邵可大人腳步的黎深,這父子實在是太相似了。

「悲哀?哼,他能有我這個義父是三生有幸!」黎深用扇子掩蓋了半張臉,自信滿滿地笑說道。奇人見此,不禁暗自失笑。就算掩蓋住臉孔,你那雙眼睛還是出賣了你啊,紅黎深。

光確實不會為誰停留,但它會從生命中劃過。哪怕只是一次,那燃起的一絲火光,足夠讓人永生難忘了。

「你還是多回頭看看他,別讓他露出這副鬼樣子了。」言畢,奇人默默地把新面具戴上,黎深冷哼一聲,抬頭望著奇人的臉,下意識抿著嘴:「囉嗦!他愛怎樣就怎樣,少給我擺臉色!」

呵呵。

奇人笑了。

說到底,你還是放不下他吧?一如邵可大人放不下你一樣,你也是那麼重視絳攸,不是嗎?

黎深怒氣沖沖地離開戶部,戶部一下子回歸平靜。奇人輕嘆一口氣,本打算開始處理公文,卻在執筆之時倏然想起一道疑問,但隨即搖頭,不再深思。

如果李絳攸追著的是紅黎深,紅黎深追著的是邵可大人,那邵可大人又在追著誰?那位高坐在帝王之座的王,他又追著誰?

(END)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後記:

那三段引文來自<<追光者>>,是一首歌的歌詞。總覺得很適合這對父子啊~對黎深而言,他的光是邵可,對絳攸而言,他的光是黎深。兩位追光者互相追著彼此的光,站在光的背後默默守候,簡直就是為了他們而寫的歌。

本來這篇稿子的重心應該是前半部分,則是黎深在紅府那邊,而且大家要討論的對象是靜蘭才對(比如悠舜和鳳珠有點懷疑靜蘭的出身什麼的),結果最後變成了絳攸大人了呢WWWW 這算不算絳攸打贏了一次靜蘭?(笑

我其實是個絳攸苦手,所以甚少寫絳攸,因為我覺得他的故事原作已經交代得很完滿,所以比起這些主角我對仙人這種配角更感興趣。只是這次的靈感竟然是絳攸,我也嚇了一跳呢。

然後我在最後還把邵可大人和劉輝拖下水了呢XDDD (微笑

邵可大人到底在追著誰,我想只要是看過原著的讀者都立即想起兩個人:前代黑狼和紅仙。畢竟前代黑狠教會邵可很多東西,而讓邵可變回一個正常人的是紅仙。而且,追光者的「光」不單是指自己所仰慕的人,還能意指某人所重視之人如光般消逝得很快或如光般只在生命中有一剎那的停留,前代黑狠和紅仙都符合要求呢+OWO+

至於劉輝嘛,我覺得他的「光」是秀麗和靜蘭吧。雖說彩雲國秘抄裡紅秀麗篇中提及到悠舜、絳攸、楸瑛都是對劉輝而言很重要的人,但他們到底是否「光」呢?身為照亮人生前路的光,劉輝的前半生是靜蘭為他點亮(他亦點亮了靜蘭的前半生),而後面的日子自然是秀麗了。

雖然邵可大人和劉輝也能寫一篇追光者,但我最終還是決定只寫絳攸和黎深。畢竟,如果單以有梗就去寫的話,那不只邵可和劉輝,靜蘭、燕青、楸瑛等等很多角色都能寫吧XDDD在彩雲國物語這故事中,有哪個角色不是追光者,不斷地追隨著自己生命中的光?

好了,下一次的主角會是誰呢?我也很期待XDDD 不過下次的更新恐怕又是遙遙無期,大家得等待了O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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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墨青泉—酌酒‧醉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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